第八章 鸿门宴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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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另一方面,却是不甘心。凭什么狗男女能够逍遥自在,她得一大早起来考虑穿什么衣服配什么装。花的时间越长,就越不甘心。到最后凭空生出股非去不可的倔强来。
林苒又是一愣,过了片刻方说,“……真的假的?”
程如墨犹豫,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受,礼貌说:“我明天要回爸妈那里,不一定能来,我尽量抽时间出来。”
“那是因为我不像你,明白自欺欺人没什么用。你如果想到他身边去,我阻挠得了?再说,我是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吗?”
“哎呀那正好,让我也蹭一顿。”
正吃一半,程如墨电话响了。她搁下筷子,一面看来电人一面去拿纸巾擦手。看到手机屏幕上的“白苏”,程如墨顿时一怔。
“如果白苏是这样的女人,那真没什么值得顾忌。邱宇这人,表面看起来确实一表人才,不长期接触看不出他败絮其中,毋庸置疑,白苏就是见不得你好,所以故意抢了你男朋友。”
“谁打的?”
齐简堂嘻嘻一笑,正打算邀请程如墨吃晚餐,程如墨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。她看一眼来电信息,“不跟你扯了,我约了林苒一起吃饭。”
程如墨哭笑不得,“那你陪我去行不行?”
林苒注意到了她话里的时间节点,问,“大三发生了什么事?”
白苏咯咯一笑,“那行,在东南路上的荆楚人家,晚上六点,你有空就一定过来。如果没空没无妨,确实人人都有不方便的时候。”
“那这都过去一周了,你就这么忍得下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林苒看程如墨还老神在在地喝着茶,更气不打一处来,“那你就这么放这对狗男女走了?”
程如墨认同林苒说的话,心想,真是不嫌恶心。
“你真当自己是肉包子?这明显的挑衅你看不出来?”

“去了能怎样?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场鸿门宴。”
林苒一边吃着茄子煲一边瞥着程如墨,“谁打来的?”
程如墨恹恹回答,“喊我明晚出去吃饭,我不想去。”
林苒怔了怔,她本以为男人难以抵御诱惑就像狗改不了吃屎,究其原因……实际没什么原因,就是物种的劣根性。所以还真没想过,邱宇劈腿还有个“为什么”。
菜很快上齐,林苒吃着,依然有些恨铁不成钢,“我要是你早把他一脚踹了。男人都这德性,一劲儿地吹自己在床上有多厉害,实际都是什么玩意儿。他满足不了需求,那你还满足不了需求呢。”
一紧张就有些胃疼,化妆时都觉得手在抖,不是花歪了眼线就是贴反了睫毛。一面觉得自己不争气,一面又懊恼自己和何必去受这个罪。她对能不能代表月亮惩罚狗男女没有丝毫兴趣,狗男女离她世界越远她越觉得心情舒坦。
程如墨“嗯”了一声,“温饱之外,性就是男人的第一需求。我满足不了他的需求,他自然去找能满足他需求的。所以就这点而言,我真的不怎么恨他。”
程如墨不说话。
程如墨端起杯子喝了口茶,淡淡说,“我觉得疼,所以经常不让他碰我。”
程如墨耸了耸肩,不置可否。
她也就不反驳了,乖乖一边听着林苒的训话一边假装狗腿地给她夹菜。
服务员将干锅端上来,程如墨等他走了,复才开口说:“你知道邱宇为什么要劈腿吗?”
换平时,程如墨肯定会说自己没什么需求。但想想那天和陆岐然的事,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底气。
程如墨好半晌没有回答,许久才说:“你知不知道有类女生,和你成为朋友并不是真正拿你当朋友。”
林苒一惊,“她还有脸给你打电话?找你做什么?”
“你真是圣母白莲花,你觉得疼那是他技术烂。他自己不好好反思还好意思找理由出轨,你也确实别怨他——谁都别怨谁,是包子就别嫌狗惦记。”
那边白苏声音带笑,“听说陆岐然来江城了,明天你有没有时间,一起吃个饭吧?”
程如墨摇了摇头,接下电话。
林苒了然,“我当然知道。她们需要你陪她一起去赴追求者的约会,需要用你的坦荡衬托她的娇羞,需要让你时时刻刻去对抗她的情敌而她只用躲在后面嘤嘤嘤装委屈……我一贯不希望女人彼此攻讦,但这种女人,扇她一百个耳刮子都不为过。”
“你宰相肚里好撑船,将军额头能跑马,行了吗?”

下午五点二十,林苒开了车来接她。见她走到跟前,笑说:“衣服好看。”
如今看来,当年那些事似仿佛都是少女怀春矫揉造作无病呻|吟,但当时当地,就好像陷入了一种怪圈,被一种未可知的力量牵引,逃脱不出也解脱不了。所谓当局者迷,大抵就是如此。
当然没有,程如墨想,我睡了陆岐然。但她面上自然不能这么说,“当时还有同学在场,我能冲上去跟她泼妇骂街吗?她不要脸,我还要脸呢。”
“去!”林苒搁下筷子,“怎么不去?!我倒要看看,什么人这么恬不知耻,当了小三还敢这么肆无忌惮。”
“我真不想去。”程如墨皱眉。
她心情虽然比不上大考时的惨淡,忐忑和恐惧却是如出一辙。偏偏这和大考不一样,考试好歹有迹可循,这番赴宴却前途未卜。唯一的安慰大约是,昨晚没有梦见掉牙,兴许结局不算糟糕。
第二天江城起了霾,能见度不到五十米,远远望去整个城市只看得到高楼的顶端,浪漫的比喻大约是雾失楼台月迷津渡。程如墨想到的,偏偏是早年读张爱玲《小团圆》时读到的一段话:“大考的早晨,那惨淡的心情大概只有军队作战前的黎明可以比拟,像‘斯巴达克斯’里奴隶起义的叛军在晨雾中遥望罗马大军摆阵,所有的战争片中最恐怖的一幕,因为完全是等待。”
程如墨顿了顿,“我当然忍不下。但确实邱宇说得对,我没那么喜欢他,所以这也不全是他的错。”
林苒发车往东南路开去,“上次你还说和她关系不错,我怎么觉得分明是不共戴天。”
“我大一到大三和她关系确实不错,她和我是室友。”
“鸿门宴有什么了不起?沛公不但没死还灭了楚霸王,你今天敢屈服,就别认我这个朋友,我没你这样的怂货朋友。”
“女人之间的事,你们男人掺和什么。”程如墨接了电话,冲齐简堂比了个再见的手势,朝会议室门口走去。
林苒沉吟片刻,一咬牙说:“当然得陪你去,啖肉喝酒我不行,骂人我可从来没服过输。”
程如墨坐上副驾驶,“那是因为你没见到白苏。”
“那就先谢谢你了,樊勇士。”
程如墨几分不悦,蹙眉寒暄两句,面上甚为冷淡,声音仍是礼貌,“好的,我确定能去再给你发短信。再见。”
静了一会儿,齐简堂笑说,“这么比喻说明你潜意识里对陆岐然的在意远超你的想象。”
林苒听后勃然大怒,“她是成心的还是无意的?”
两人找了个黔菜馆,一边等上菜一边聊天。林苒逼着她汇报班聚进度,程如墨对陆岐然的事依然严防死守,但是讲了白苏。
程如墨看他一眼,“没见过你这样的,口口声声说喜欢我,却拼命把我往陆岐然身边推。”
程如墨捏着手机,神情厌恶,“白苏。”
“你脑子有坑,”林苒白她一眼,“他能找到你这样的,都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,你还为他开脱。陪吃陪玩陪睡陪风花雪月,你确实不怎么喜欢他,但你作为他女朋友,大节上可没什么亏损。”